第351章 河清海晏-《太白纪略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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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...

    这悲壮歌谣,由城前战场中发出,低沉吟唱者,正是鏖战的厌军甲骑!

    歌声穿透雨幕,压下鼓号,传遍全城内外,在所有人耳中回荡!

    ...

    岂不愿归兮,豺狼所伺,

    岂不惧死兮,胡寇所虐,

    我卸我甲兮,家土化焦,

    我弃我刀兮,骨肉为奴。

    ...

    曾经回荡黄石滩的战歌,如今飘荡建康内外,北地儿郎初归家园,声音苍凉壮烈,战死之心寄于歌中。

    殿下之家即为吾辈之家,殿下之往即为吾辈之往!

    为王前驱,唯死而已!

    ...

    我卸我甲兮,家土化焦,

    我弃我刀兮,亲眷为奴。

    逐诛胡寇兮,护我骨肉!

    驱杀豺狼兮,守我园田!

    ...

    从歌声响起,建康城内无数百姓纷纷走上街头,无人喧哗,甚至生怕弄出丁点杂音,只为将这首战歌听的清清楚楚。

    有人困惑,有人质疑,有人激动,有人感怀...

    但屡遭战火涂炭的京师,这是第一次,有这样一支军队,在明知不可胜的形势下,没有缴械投诚,没有弃城而走,仍在奋力搏杀!

    这片土地,所有人的家园,有人正在以命守护!

    厮杀不歇,歌声不停,歌声未停,胜负未分。

    鹿死谁手犹未可知,还有希望!

    唱起黄石滩同样的战歌,这是司马白在回应百姓希冀,既能打赢黄石滩,便能打赢宣阳门!

    白眼目光扫视整个战场,包括宣阳门前的主战场,包括迟缓攻城的教军,以及旁观的教军后阵,对于司马白来说,矩相笼罩之处下,犹如在战场上铺了一张渔网,渔网网孔将战场细分成了无数网格。

    每个网格中都有一部敌军,网格里敌军的士气波动,即时状况,预判走向,全于矩相观测之中,敌军于网格中轮替,他所率领的甲骑便延网线穿行。

    何处网格的联军有进剿反扑之势,浪头方扬起,铠马甲骑便如影随形,掐着方位和时间,分毫不差的赶到。

    置于网格这一角一地,铠马甲骑占据绝对优势,逆向抵消浪头,继而由韧化刚,仿佛天降神针砸到浪尖处,打散浪头,摁下巨浪,将浪花碾回海中。

    联军兵马固然气势凶狠,大阵转换犹如波涛翻滚,但波涛之下,厌军已经卷起暗流。

    暗流汹涌!

    昆吾劈碎眼前敌将,血沫碎肉溅了司马白一脸,他抹了把脸,和着雨水擦去污血,疲惫的脸上中露出一丝欣慰。

    万幸,天时地利人和都在自家这一边,危局凶险,但总算一点点的扳回,胜利的天平已在逐渐倾斜。

    大阵将成,只欠最后的东风!

    厌军甲骑区区数千,再是精锐也独木难支,唯有借力用劲,四两之力拨动千钧之鼎。

    而那股东风...

    司马白白幽光扫过那一片片光色灰暗的网格,灰暗中却有一抹殷红欲要挣扎而出...

    很好,东风已经快吹起了!

    那扎眼的赤甲身影一晃而逝,重入雨幕,匆匆腾挪赶到的孙伏都又白折腾了一趟。

    虚空劈了一刀,一声唾骂,还是差一步摁住司马小儿。

    可是身后的兵马阵型因为搜寻追撵,变的更加拖沓冗叠,乱哄哄毫无阵型可言。

    孙伏都渐渐发觉,他的鼓号旗令基本起不到作用了,任何一个指令发出之后,都如石沉大海,麾下兵将根本实施不了他的意图。

    换句话说,做为主帅,他几乎失去了对部曲的指挥控制能力。

    六万联军混战一片!

    战场拥挤,天气恶劣,兵将不熟,固然都是军令传递不畅的原因,但归根结底,还是阵术!

    他此刻已经清晰意识到,自家大军正被一种从未见过的阵术逐步控制。

    正如一个巨汉空有一身力量,偏偏像是被穿了线,做了提偶,一举一动全由提线人去操控。

    而且这种被人操控的迹象,已经越来越明显了!

    孙伏都气淤胸口,这场仗明明占据绝对兵力优势,居然打成了这样的烂仗混仗!?

    司马白那五千铠马甲骑打到现在,充其量已剩三千挂零,纵观全局,六万对三千,这是何等的优势?

    可是依仗那不知名的阵术,司马白三千甲骑极其灵活机动,兵少集中,便宜指挥,穿梭游走在六万联军的大阵中,声东击西,左右逢源,甚至闲庭信步,指哪打哪,既如蛟龙入海任其行,又如一股邪气窜行巨人的四肢百骸。

    着眼战场微末之处,司马白处处占了便宜占得先机,每每在战场局部以三千绞杀百人队,雷霆之势,一击得手,立刻遁走。

    之前孙伏都的策略是拼死咬住缠住司马白,那么现在如果有机会,只要两方能够分离接触,只要能重整旗鼓重新对垒,哪怕付出成倍的牺牲,他也觉得值了。

    可战局走向已不是孙伏都想分就能分的了。

    六万联军围困司马白三千甲骑,像极了笨拙的胖子去抓袭人的貂鼠,抓是抓不到,退也退不得。

    何况还是一个渐成提偶的笨胖子!

    “贼娘的,这是什么阵法,如此厉害,咱们轻身骁骑蒙头转向找不着北,重甲铠马却能进退自如!”

    好不容易凑到孙伏都跟前的桃欢扯着嗓子抱怨道,

    “见了鬼!咱到底不知道这人缝人隙有多大,六万大军还成筛子了吗?那司马白真如传言中会妖法不成?”

    孙伏都摇头道:“怎么可能是妖法?只能是阵术,既像风行草靡,又非风行草靡,既似司马白的拿手好戏卷潮锋,却又不是卷潮锋,我从未见过这种阵术。”

    桃欢吼道:“毅智侯,既不识的这是什么阵术,那咱们干脆也别讲什么章法了,闭眼打吧!某就不信了,司马白小儿区区几千兵马,这鬼阵法就算变出花来,又能奈咱六万大军如何!”

    望着同样年轻气盛的桃欢,孙伏都唯有苦笑,这家伙话虽糙,但也不无道理。

    真不知司马白这究竟是什么阵术,天时地利人和被用到了极致,己方任何一点破绽,哪怕是一丝征兆,都被拿捏的分毫不差,这仗怎么打?

    别说数万大军混战一隅,就算一板一眼的排兵布阵,又岂能没有一点疏漏?

    如何防的住?

    斗阵是司马白最擅长的,这才几个月不见,阵术又精进了。

    与其绞尽脑汁去应付,与其被司马白牵着鼻子走,倒不如试试一力破十会的蛮干!

    孙伏都一咬牙,和桃欢达成了默契。

    此刻既谈不上什么阵法变化,也顾不上鼓号旗令,但凡眼前出现甲骑身影,挥刀砍去便是,以命换命凭着兵力优势消耗司马白的厌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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